女兵的声音还在风里飘着,李秀宁已经转身下城楼。她站在武功城头没动,太阳刚出来,照在玄甲上发烫,青铜兽面还没摘,脸上一层汗干了又湿。
“蒲坂字号。”她说,“查过没有?”
“通关牒文在东营文书手里,车还没放行。”女兵答。
李秀宁点头。她记得马三宝提过一句,蒲坂是宇文氏老地盘,那边出来的商队,十有八九不干净。现在打着“义捐”旗号往关中运货的多了,可谁都知道,乱世里的“善心”最贵。
她下令:“两队轻骑绕后包抄,不准惊动车队。让文书把通关单子拿来,我要看货物清单和实际载重对不对得上。”
命令传下去,她没回中军帐,就在城门口等。不到一炷香时间,文书跑来交单子。纸是新的,字迹工整,写着药材、粗布、粟米各五十石,由蒲坂丰源商行承运。
李秀宁扫了一眼:“车上盖厚布?为什么?”
“说是防雨,昨夜下了雨。”
她冷笑。雨早停了,太阳都晒干了山路,还防什么雨?
这时亲卫回报,车队已被围住,人车暂扣,正往校场移。她直接去了校场,看见五辆牛车一字排开,车夫站在边上,低着头,手攥着衣角。
她走过去,掀开一辆车的布。底下是麻袋,打开一看,确实是药材。
但她没松劲。
“全部卸车,一袋一袋过秤。”
校场立刻忙起来。麻袋倒空,药材摊在地上,伙夫拿秤称,文书记数。柴绍就是这时候到的。他骑马从盩厔赶来,铠甲都没换,右臂旧伤扯着疼,但他没说。
他走到李秀宁身边,低声问:“查出什么了?”
“账面齐,货也像真。但我不信。”
柴绍看了眼车夫,忽然指着其中一个:“那人我见过。前月在长安西市外,站在宇文阖府门前,假装卖饼。”
李秀宁眼神一冷。
她下令:“车轴拆开。”
工匠上来撬车轴,木头一断,露出夹层。里面藏着蜡丸,一共六个。掰开一个,是张小纸条,上面写着:
>“东营换防在卯时三刻,粮道每日申时过东谷,降卒编营未定,可择机联络内应丙。”
李秀宁把纸条递给柴绍。两人对视一眼,都不说话。
宇文阖的人早就进来了。不是一天两天了。
“内应丙。”柴绍念了一遍,“说明至少还有甲、乙。”
“不止一个系统被渗透。”李秀宁收起纸条,“后勤、传令、降卒,三条线都得查。”
当天夜里,清查开始。
李秀宁亲自调阅近十日的出入记录。她让马三宝把所有仓官的签押拿出来比对,发现三份药材入库单上的笔迹不一样,但署名都是同一个仓官——赵五。
她让人把赵五叫来。
赵五来了,腿有点抖。他说自己昨天病了,是副手代签的。
“那你今天好了?”李秀宁问。
“好……好了。”
“那你现在去库房,把昨天那批药材重新登记一遍。”
赵五去了。半个时辰后回来,报的数字和之前差了七石。
李秀宁让人把他拿下。
与此同时,柴绍在传令骑兵营动手。他以“犒赏夜袭有功”为由,召集所有传令兵,突然宣布:“从今日起,联络暗语改为‘火起东山’,重复三遍。”
大多数人都照做了。只有一个愣住,张嘴想说旧口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