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汉子只觉得肩头一松,沈复醉竟是解了他的穴道。
他连手臂都顾不上活动,就高声叫嚷道:“仙师,你不要血口喷人啊!!”
“血口喷人?”沈复醉摇扇,“沈某来时,为追这年兽,沿途撒了些‘牵机引’。此物无色无毒,只一点——若有人曾在撒布之处频繁动用灵力,身上便会沾染一丝气息,三日不散,只施引者能闻到。”
“现在这味道,可冲得很哦。”
“这、这……”
沈复醉笑眯眯道:“你为什么会沾上牵机毒呢?”
“仙、仙师,我、我只是个种地的,哪懂什么灵力……”
“哦?种地的?”沈复醉笑意更深,玉骨扇指向那汉子紧握的右手。
“那不妨让诸位乡亲看看——你这虎口与指根处的厚茧,为何生得这般整齐规矩,倒像是常年掐诀结印磨出来的?”
他话音微顿,目光扫过周围真正的农人那双双骨节粗大、布满皲裂与杂乱厚茧的手。
“真正的庄稼把式,茧子该在掌心、指腹,是被锄柄磨出来的。”沈复醉声音温和。
“而你手上这茧,分明是食指中指内侧,与拇指指腹对压形成的——这是捏符箓、掐指诀的手。”
那汉子脸色骤变,猛地把手往身后缩。这一慌,动作大了,袖口一甩,一个叠成三角形的黄色纸包“啪”地一声掉在了地上。
沈复醉佯作惊讶,扇尖轻轻一挑,那纸包便展开半角,露出里面扭曲的朱砂咒文。
“哟,聚煞符?还是血煞浸过的上等货色。”
他笑得眉眼弯弯:“看来,倒是沈某眼拙,该唤您一声……‘道友’?”
“……”
那汉子僵在原地,脸上最后一丝憨厚终于彻底褪去,黑红的脸上慢慢裂开一个诡异的笑:“……嗬,去你妈的吧!是又如何!你这酸儒,倒有几分眼力!可惜,晚了!”
他粗哑的嗓音变得尖细,狞笑道:“这蠢兽一族守着宝山不知利用,空负天赋!我也只是替天行道!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沈复醉颔首,“一边用幻术伪造‘巨兽践踏’,一边煽动村民恐慌,收集精纯的恐惧之气用以修炼,事后再扮作苦主,将一切罪责推给这年兽。”
“阁下真是勤勉得很,分身有术,我好佩服啊。”
“废话少说!既然识破,就拿你的神魂来添做爷爷我的修为!”
邪修指诀疾变,地面顿时黑气翻涌,最后凝成三颗骷髅头,成“品”字形,分别射向师徒四人!
沈复醉手中的扇子“唰”地展开,朝着袭来骷髅轻轻一拂,那骷髅头瞬间调了个头,又奔着邪修去了。
接着,左袖向后一拂,柔劲将傻了的陆子墨和裴回送出去数步,恰恰避开另一颗骷髅。
那邪修见状愈发狂怒,口中念念有词,又连着掐了好几道邪诡指诀。霎时间,竟然又弄出来七八颗骷髅头,从不同方向尖啸扑来!
白厌侧身踏步,右手并指如剑,劈在骷髅额心。
“啵”一声轻响,骷髅竟泡沫一般碎掉,化为黑烟。而他本人借这一指之力,踩着一颗骷髅头顺势弹射出去,直刺邪修中宫。速度之快,只在原地留下淡淡残影。
邪修似未料到白厌破法如此干脆,双掌一错,掌心浮现了个黑色的漩涡,带着吸摄神魂的诡异力量,悍然拍向正面迎来的白厌。
“师弟小心!”陆子墨看得心急,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,并指如剑,反向刺入自己心口。不见鲜血,唯有缕青白色的火光从他心窍处冒了出来。
他以指代笔,急速画出一道歪扭却神光湛湛的破邪符,冲着邪修就是一推。
破邪符撞上骷髅,白光黑气瞬间炸成一团,虽未完全击散,却也阻了它一瞬。
沈复醉袍袖一卷,罡风扫过,最后几颗骷髅也碎了,散作满地黑烟。
他一步踏出,拦在邪修与白厌之间:“只知道欺负我家小朋友,道友,好不要脸啊。”
“你们一打四!谁不要脸!”
沈复醉闻言挑了挑眉,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,他装作没听见,下一秒冷冷道:“今日当断。”
那判官笔不知何时已经在他手上了,笔锋轻点,一道白光展开,于空中化出面水纹般的明镜。
镜中光影流转,赫然映照出邪修伪造破坏、煽动恐慌、窃取情念修炼邪功的种种因果。
“千秋一判,因果自承。”